遊歷了五光十色的新加坡之後,這時候,很需要隱居,好好休息。
安靜矗立在新加坡河畔,有著中世紀經典的尖頂與老虎百業窗的紅磚倉庫,混搭復古工業風裝飾風格、南洋風情和現代簡約的Boutique Hotel,這間Warehouse Hotel不容錯過。
結束了新加坡國立美術館、佛萊士酒店的白晝,濱海灣魚尾獅的燈夜還在醞釀,先回到房間。什麼都沒做,什麼都不做。就躺上雙人床,靜靜等著赤道的魔幻時刻。房間在一樓。不是鬧區,但總是有路人經過。偶爾會有難以辨識的話語,透過玻璃窗飄進來。
以落地窗為舞台,我的房間是觀眾席。
台北與嘉義的一切,是舞台上飄蕩的配角。
接下來的兩天兩夜,就在這個百年倉庫裡的房間歇腳了。
過了24小時也就習慣了,更樂於向路人展示自己的快樂。不拉上厚窗廉,也滿足住在平面層的想像。
(空,是飯店主人的體貼;半開放式衛浴空間,則是飯店的聰明之處。
淋浴間和如廁空間靠房間底部,用霧面玻璃隔開來各一間,明淨舒暢。放大了休憩領域,也大大減少潮濕黏膩感,當燈點亮,透著微光,如同一道現代感十足屏風,也成了優雅房間風景。)
(圓形白色洗臉台,配上俐落的水滴造型鏡面,設計有趣且高明,多一分則就多了。那鏡面的水滴造型,是否也暗示旅人此刻的所在,臨著新加坡河?
所有盥洗用具皆暴露在第一眼可及之處,一覽無遺,相對也更需要用心鋪排,方形衛生紙竹簍、圓形置物竹簍、長方形木盤,柔軟了現代化剛性線條,恰到好處。)
(一個竹編置物籃,把紗網一層層拉開,成了復古食物罩,瞬間就流露濃濃南洋風,和飯店的現代簡約風毫不違和。)
重新回到大廳。
高聳大廳保留原有的紅石磚與原有樣貌,再以鐵件、吊燈與棕色皮革沙發等復古工業風,演繹百年建築的歲月韻味、國際大都會的走在時代尖端。
相較於挑高大廳,角落的飯店櫃台很不像櫃台,我則剛剛從隱在櫃檯旁的甬道出口穿出來。房間隱在門後面,如同隱形了的魔法世界,要進去,得要有熟人帶路,或是懂咒語。
建築家旅人謝宗哲:建築的光具有顏色、溫度、質感與深度,並左右著人類的感受。
酒店前身是新加坡河畔的碼頭倉庫,自己的房間臨馬路,要一親河景芳澤,只能透過一樓Lobby邊上這個出口。不清楚用途是什麼,或許是圖書室,或是交誼室,或者是教堂的小告解室?
在數十年前,這裡又是什麼用途?
初夏向晚時分,南洋日光已經柔軟,斜灑進室內的昏黃而安靜,黑與白是涇渭分明,透著宗教性的虔敬氛圍。陽白端是醒來之後一以貫之的追求,陰黑處則提供倦乏之後的休養。
從房間過來這個出口,算不上迫不及待,但步伐還是顯得雀躍。知道了河景風光、實現了願望,心就靜了,於是,原本只是過道的這個時空,漸漸添了重量,烙印在了心底,暖著心。
窗外,靜靜流淌著新加坡的生命之河。
很想靜靜就這樣站著看著。
散步,微風徐徐,一邊欣賞沿岸風景,很是愜意。不是一般旅人的行程,所以這體驗更為難得。
早期的新加坡是以貿易為主,新加坡河牽動著這座城的經濟脈動,地位重要。新加坡獨立之前,各國商行與倉庫沿著新加坡河滿蓋,船隻繁忙程度可以想像。
今日,新建築迭起,岸邊碼頭倉庫也紛紛換了新風貌。各國餐飲、酒吧,櫛比鱗次,傍晚還多了跑步健身的風景。
爸爸帶著孩子傍晚散步,也順便連結兩人的世界。他們走到橋邊會回頭繞回來,於是和他們錯身而過的我,有了進入他倆世界的短暫時光縫隙。
(飯店背對新加坡河,過往是舟楫往返,可以想像是熱鬧非凡;現下,建築物轉身成為飯店,出口面對這島國東西向主要幹道,聯結Downtown及Queenstown,車來車往,是另一條河流,車河。
隔了六線道的Havelock Rd.,飯店對面矗立著十幾層樓高的Miramar Hotel再過去一點,則有國敦統一酒店,除此之外,就只有加油站、便利商店,入夜,路上無人,顯得空蕩蕩,但,換個角度,也是一種清淨,遠離塵囂。)
(阿夫卡橋(Alkaff Bridge)離飯店不遠,步行約5分鐘即可抵達。菲律賓藝術家Pacita ABAD用了55種顏色來裝飾,五顏六色是它的特色,入夜,鮮紅照明打亮橋身,幻化成了河面上一道。不分白天黑夜,這座橋皆是最閃耀的主角。)
這裡曾經是八零年代紅極一時的迪斯可舞廳,再更早些,伴隨麻六甲海峽的商業貿易蓬勃興盛,是碼頭邊的倉庫,用來堆放香料,與新加坡發展史密不可分。時間再回溯到1895年,昔稱羅勃遜碼頭(Robertson Quay)的這處,地理位置獨特,地下活動頻繁,成為鴉片製造、私釀酒業與嫖賭猖獗的紅燈區。
都過去了,現在換上工業風的簡約設計、如精品般的高檔服務。
稍後,從璀璨喧嘩如白晝的濱海灣回來,要往古今交錯之間沉醉下去。
得與失,是一堂必修學分。一旦消逝,也就如塵土般消散。但,如果沒有過去的故事,這間潮人旅店也少了丰采。
那夜,讀著特別帶在旅程裡的《失去,如何療癒》。
「生命原本就是『失』與『得』的混合體,從創造的層面來看,『失』其實是『得』的素材。一顆花苞失去了它原來的形象,因為它綻放成了一朵美麗的玫瑰。」
我用遲睡換取一次美麗的夜遇。
酒吧名為「Minibar of Vice」,Vice是罪行的意思,是要提醒旅人不要飲酒過量,還是召喚人們不欲人知的另一面?
第二夜,結束烏節路的華麗夜遊,回飯店前,再過到河的對岸。點了碗UDON,後來還加點了Calpis soda。在過了夜間十點、不該吃宵夜的時間邊界。在小腹已經微禿、餓的其實是探索世界的心情。
還特地拜託店家開放室外座位,就為了與新加坡河對岸的點點燈光、這四天三夜第二個容身之處,面對面談些私房話。
在台北微雨的春夜,懷念著那晚麵和那個空氣。
雖說是河邊酒吧街,但也許離熱點區遠了點,打烊得早,才十點多,就已經意興闌珊。入座的時候,整間店只剩下一桌日本上班族,服務員忙不迭地拾撮了起來,戶外座椅椅墊都收了疊了,滅了燈,更顯得曲終人散。是你此行的最後一夜,離去的時候,就給個回眸,將這個氣味用力記住。
(在另一座橋凝望飯店,那金色身影,既融入當下的世界,也散發著淡淡迷人光輝。)
越精緻,越要小心翼翼,出不得錯。面對這ㄧ道要價至少45新幣的早餐,今天總算能夠泰然自若,姿態同ㄧ上流社會常客。
旅店客人都是金髮碧眼居多,即便是東方面孔,也都講得一口流利英語,於是理解到這不是一般市民會出現的場域。
這時候,下巴微仰,直視窗外,神色睥睨,其實是還沒醒在放空。加上偽裝100%聽得懂國際通用語言,氣勢就足了。
前一日,主餐點的是新加坡式肉粥。
(飯店主人是新加坡知名酒店集團 The Lo & Behold Group,印象中這間Po餐廳也有著好口碑。)
要去某處,得行經二樓。上了階梯,回眸,懸掛半空的滑輪,也是工業風的展現。
小歸小,畢竟不能浪費了赤道下的豔陽天,還是闢了個戶外無邊際泳池。
那次去獅城,曬太陽不在行程清單,沒帶泳衣。但也少不了去參觀探險一番。
速速晃了一圈,疑惑著:這四周都是高樓大廈與飯店,眾目睽睽之下,來享受日光浴的,會是誰?
泳池騰空設在二樓高,介於酒店夢境與世界現實之間。
車水馬龍,就在玻璃圍籬之一牆之隔,要不被欣賞,很難。以此推論,要不這泳池只是裝飾,要不三不五時辦個時尚派對,牛奶與蜜之舞台,招蜂引蝶。
比基尼女郎在陽傘下閉目養神,偶爾啜飲夏日南洋冰飲。健碩陽光男孩,噗通一聲躍入水中,濺起好大水花。新加坡物價水準高,居大不易,但想像可以很容易。
四天三夜旅行,住了兩處,第二處是所謂Boutique Hotel。2016年新登場,打開知名度還需要一段時日,離捷運站也有距離,進出都得靠計程車。
那兩天,總是這樣的對話。
上車時,是「是新開的飯店,對嗎?」對的,在新加坡河邊。
下車時,對方會問上一句,「一晚多少錢?」答案揭曉,總是一個「哇!」做結尾。
物換星移,昔日紅燈區的老貨倉蛻變重生,成為承載歷史文化的精品設計酒店。離獅城最熱鬧繁華區域不遠,鬧中取靜,猶如一處城市綠洲,空、淨,服務是點到為止的合宜,走進來,心神頓時放鬆,如同隱居一處安靜無暇的世界。
住進來就捨不得出門,朝夕光影變幻之間,讓人沉醉。
沉澱,轉化,再出發。在重生的百年建築物住上幾晚,旅人也能有重獲新生之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