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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丟掉了甚麼?又撿回來了甚麼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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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高鐵嘉義BRT接駁公車以優雅的速度穿越微雨的稻田,心頭突然浮現一抹幸福感。那幸福來自於發現自己擁有了好多,而那個「好多」又是自己曾經忽視或者放棄過的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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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12年4月6日21時多,高鐵台北車站南下月台。那時候還沒意識到筆電已經脫離我的視線,還輕鬆自在地拍照…)
 

 ~在地獄裡找到天使~
《幸運符》裡,柴克•艾佛隆(Zac EFRON)對Taylor SHILLING的告白,真是深得我心。他說他在戰場上逃過一劫後拾獲她的照片,就像在地獄裡找到天使!
不得不說:台灣人真的太棒啦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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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泰國行的前兩天,已經坐上高鐵才發現筆電不在身邊,整個腦袋瞬間炸掉,倉皇下車退票。折騰了兩個半小時,在中山北的繁華銀河裡隨波逐流,空等著希望的來電。決定放棄,狼狽地登上巴士夜車,就在門即將關上,等到了一通陌生來電。
當對方釐清了我的姓名和狀況,接著款款敘述:「我爸(計程車司機)撿到你的…,不好意思,打開你的筆電…」,我就知道我遇到了天使!
光華巴士東湖站陳先生很有耐性地幫忙詢問到站司機,也是天使!

繼泰國行前筆電失而復還之後,迷糊的我回國後又再次上演皮夾流浪記。
若真的遺失,損失會更大,我卻在更短時間內取回來!就在我冒雨徒步趕去某銀行臨櫃辦理掛失之後,五秒鐘後就接到來電…
陌生男子(簡稱「他」):「請問是O先生嗎?」我(立刻接起來電,半緊張半興奮):「是,我是」,他:「你是不是有掉了一個皮夾?甚麼顏色呢?」我:「對對,我剛剛在OO掉的,是紅色的」。
他:豬肝紅?我看裡面還有好幾張OOO…你要過來拿嗎?

去年,還在計程車上同時掉了兩支手機,所幸也遇到良善的司機朋友,其中一隻現在還在我的身邊。

永遠都忘不了那個雨夜,沮喪之後感動暴衝。以及同樣雨著的午後,懊惱之餘再次狂喜…
請問有人看到感恩嗎?謝謝!
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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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12年8月4日12點,台北文湖線捷運西湖站。雞犬不聞了半年,去年七月在捷運站重逢的那場擁抱,的確顯得生疏、尷尬。)

~有緣千里來相會~
香港朋友並不相信命運,認為幸福操之在「我」,所以認識他這幾年,目睹了他追求幸福的決心與超高標努力,相對也有波折及等值於努力的悲喜。我則逐漸傾向讓命運引領,但並不意味就此受制於命運,命運會帶來機會,機會來了就去追求,沒有或不成功,就隨遇而安吧
進與退,加法與減法,堆積與放下,熱鬧與寧靜,黑貓與白貓。他,將愛極致,所以可以忍受痛苦煎熬、對對等的痛苦甘之如飴;我,許自己漫步中庸、擴大愛的範圍,在滾滾紅塵間求一個離苦得樂。

於是,我們各自按自己的步伐和節奏,踏上Bridge to Terabithia。
他找到了感情付出的對象,在無法立即滿分的旅途間,適切地經營著戀情、汲取幸福的汁液,「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囉!」,我笑鬧地接話:「目前最遠會到大阪(他們相約四月之旅)」,在座的都笑了。
而我,經歷了這幾年家庭與工作的重大轉折(看似莫名但事實上有跡可循),雙親病老但依然健在、還能奉視,老朋友可能淡了數個但可能某日會回溫、也會有新朋友入列,慢慢找尋著人生與工作的平衡點,自在地跟「一個人」相處,幸福感越來越常「襲擊」,也夠忙的了。

我和他從認識到歧路而行,去年又重新擁抱對方,更多一層認識彼此。儘管赫然發現更多的差異,但緣分的那條線繫上了,一時半刻任誰也放不下。
我又要機車地接話了:「別想逃跑,就是命運讓你遇見我啊!」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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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13年1月5日16點多,高鐵嘉義站外廣場。夕陽伴我歸?要準備回家幫老爸慶生。)

~嘉義家之味。寫於2009年10月4日~
離上次回南部,已逾四個月。也就是,我換了新工作之後,就沒再回過家。

對於「回家」這件事,還無法突破心的障礙,總是來去匆匆。儘管高鐵讓我返家之途甚方便,桃園到嘉義,不過一個半小時,高鐵嘉義站也有接駁公車直達家所在之公車終點站,怕面對「家」現在的主觀事實,與「家」現在的客觀不便,讓此時此刻仍如泥菩薩過江的我,只能蜻蜓點水。
父母親已然年邁,母親多年前即已失智,三年前輕微中風迄今未癒,父親車禍住院後雖已無大礙,但已經放棄染黑的稀疏頭髮,現在則已全白,不斷提醒著我,從亟欲掩埋的記憶中挖出祖父老年時的印象。

換新工作滿四個月的星期六,我在板橋站月台搭上10:15分的高鐵,11:30抵達嘉義站。
氣象預報這個周末天氣即將轉陰雨,在我等候免費轉駁公車的當下,天仍舊炙熱,烤著南部遼闊平原的土地。望過去公車的路徑,從冒著水氣的視線裡,彷彿真看見了公車。我坐在水泥矮柱,岔開腿,是因為太陽即將曬上我的腿,車還沒來,所以腿愈岔愈開。候車的人潮益多,挑起我焦躁的情緒。
想掉頭回台北。可是,就此回台北,我壓力上的問題能否解決?
一輛黃計程車駛來公車站前,喲和了一票陌生人上車,駛離。其中一枚中年男子應該是公務員,要趕去山坡上嘉義高中附近的餐館赴宴,他剛剛才和另一位同事聊天,提及不得不去,大姐兒子婚宴。一對夫妻,坐後座,妻子抱著嬰孩,先生先坐進去了,之前他略顯焦躁地在我身邊穿梭。
計程車走後,公車站恢復平靜。不像台北盆地的空氣中無時無刻總漫著聲響,嘉義的空氣裡,是大地的聲音。一輛轎車緩慢駛過,車輪輾過小石塊路面,咖拉咖啦作響,但,是和緩的。
LED告示牌有了最新狀況報告:(公車)兩分鐘後到站。

在前一向待業期間,回家次數規律了,至少一個月一次。而在那最近一次,傍晚照慣例推送母親去公園散步時,因為貪看嘉義國際知名畫家陳澄波在公園小徑邊的介紹,而差點讓母親從輪椅上摔下來
母親明顯受到驚嚇。我以為已經將輪椅煞車拉緊,其實不然,加上小徑路面向兩側傾斜,就在我轉身走向介紹看板的同時,聽見背後母親的驚慌叫聲,卻又叫不出所以然,趕緊回頭,母親的輪椅已經即將滑落邊坡。所幸在最後一刻,我抱住了她,才免除肉體受傷的災運。
我邊安慰著她,邊立刻啟程回家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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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就是這張嘉義公園陳澄波畫作,讓我因為一時的貪看,陷入拱門、拱橋與綠樹爭奇鬥艷的視覺漩渦,而讓老媽受到驚嚇。)

三年前發現父母已經年邁,讓我震驚不已,除了和兄長們數度討論遷居的可能性,定期回家,是我自己對這個事實的因應解決之道。年邁,形同死亡之門不遠,也等同我已自覺或不自覺步入中年。
中年和青少年最大的不同,在於青春的不能恣意揮霍。
沙漏剛倒過來,只有自己一個人,以為上半部沙還很多呢,什麼事都可以慢慢來,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浪費生命也不足惜。沙漏過了中線,明顯感受到生命重量,照護父母的責任進來了,對自己職場成就終點線的距離近了,時間和體力所剩不多啊,必須小心謹慎。
然而,我現在職場上還沒站穩腳步,經濟或時間上都不允許把家庭放在首位。只能邊走邊看,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佯裝父母親目前一切安好。
而所謂「家」的客觀不便,不僅是距離,也有住的不便。沒有現代化的網路設備,讓離不開電腦的我有如殘廢;沒有多餘的房間,當然可以和母親同睡,但睡眠習慣不同,總讓我輾轉難眠;僅餘父母而沒有朋友的家鄉,也讓回家等於脫離現實、水面漂浮,沒事做不踏實,在陪伴父母的空檔,簡直浪費生命。

毋需絞盡腦汁,父親總能夠提供閒聊的話題,從政治(如這次澎湖博奕公投)、相撲、美食、旅遊、街坊鄰居近況到我的工作、母親病況。當然,每次必備的也有他的身體狀況。
這次,他左腳膝關節又貼上醒目的貼布。原因:前兩天更換母親臥室房門時,蹲太久導致膝關節磨損,舊傷復發。他喜歡自己操作家中物件的更換,甚至搬遷家具,以致新舊傷不斷。
「等阿敏(我三哥)他們回來再換啦,幹麻自己來?」我天生沒工匠靈敏度,只好把這個工作移交給兄長們。父親卻始終鐵齒,堅持自己承攬。

這次返家前一日,適巧大哥大女兒生日,晚間八點聚餐。
我依約去電祝她生日快樂。「有沒有什麼生日願望啊?」手機那一頭,已經唸國一的她,羞赧致謝。
我結束短暫對話,繼續我的行程,走入新光三越南西三館(原來的衣蝶百貨新館)紅男綠女之中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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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《橫山家之味》裡的老媽樹木希林。她是片中最關鍵性的靈魂人物,也成為全天下每一個母親的縮影。)

與「送行者:禮儀師的樂章」相較,「橫山家之味」顯得自然樸實很多。
家庭、工作、感情這三者,現實人生中最花時間經營的項目,該怎麼排序?人生不過就是這三者的此消彼長、高低起伏串聯,最終仍將走向寂滅,該怎麼看待?即便是戲劇化波折,也可以雲淡風輕、菩提本無事?
「橫山家之味」當中,最讓我動容的不外是樹木希林微光中揮撲蝴蝶的那一幕。滿載父母期望的長子,卻在一場海邊救人的意外中喪生,家中從此罩上一層陰鬱的薄幕。開不了口,也揮之不去。
原以為當母親的樹木希林,慈善的態度下,百般體恤那位在每年長子忌日均前來探視的孩子,背後卻是藉由提醒孩子每年前來贖罪,懲罰他,換取自己喪子的悲痛。幽默風趣的生活對話,卻單一建築在對孩子驟然而逝的思念,脆弱而薄如棉紙。
一個子女攜家帶眷回家過長子忌日的下午,鬆散而平淡無奇地鋪陳,卻在她失去理性、以為長子化身蝴蝶返家的幾分鐘,達到璀璨而短暫的高潮,曇花一現。

這次返家,我已經提前至午餐時段,拉長了回家的時間。原本都是下午三四點左右才到家。
每次回家我都會大剌剌逐一打開客廳和餐廳的燈光,然後又讓父親安靜地熄燈,恢復原來的熟習的光亮。而我,也就慢慢習慣。
照慣例把母親推送至公園走了一圈,途中還和鄰居陌生的歐巴桑閒聊幾句,獲得母親氣色不錯的讚許。回到家,我騎上母親已經無法騎乘的機車,先去公園邊點用一晚熟悉家鄉味的粉圓粉粿冰,再走大雅路騎往仁義潭。

在三或四月的台北光點看「橫山家之味」,不斷勾起嘉義的畫面。之後在每次回家的路程,總會勾起「橫山家之味」的畫面。
樹木希林引領阿部寬、媳婦夏川結衣和孫子,緩步爬坡,到山坡上潔淨的墓園,為自己的長子掃墓祭拜。

從仁義潭兜轉回來將近六點,父母親和印尼看護已經結束晚餐,客廳桌面上留著我的飯菜。尚飽的我只好盡責地吃過一遍。
飯後,父親隨性轉看電視頻道,在大愛台停住。證嚴法師用一貫平穩的語氣,敘述八八風災和八七水災的看法,也附帶提及她與佛結緣,與她父親在八七水災前驟逝有關。
也許因此引發了父親的記憶,他開始回憶祖父母的過世片段。
祖父將亡的那夜,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祖父呼喚當時在旁的父親,「天花板上都是他的親戚!」祖母即將驗下最後一口氣,父親趕緊召回兄弟姐妹,卻沒事,只好再度留他一人留守醫院,翌日父親喚回祖母平常衣物、回家梳洗,卻接獲醫院來電告急的通知。
「恁阿公阿嬤過身時,攏只我陪在身邊。」

父親越講越起勁,開始講起祖母在殯儀館的往事。時近七點,原本一旁沉默聆聽的母親突然轉醒一般,提醒我該啟程回家,讓我有錯覺:母親從未失智。當下,陷入回憶中的父親也嘎然而止,贊同我該回家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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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13年3月底,我從台北搬回了嘉義。從現在棲息處的陽台,可以守望著鐵路另一邊的爸媽家,就在嘉義公園附近…)

我一直以為,當父母親相繼離開,我與嘉義應該就此訣別。這個家,應該會處理掉,之後還會剩下什麼?
回程,我搭國道巴士,以為可以上車就入睡,車行搖晃,加上刺眼的螢幕,直到過了台中才有了睡意,但依然沒睡好。
心,有著新的什麼。

父親在餐後的那段時間想到什麼?兒女未能隨伺在測,而老伴已經啟用生命的餘光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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